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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[论坛] lianyi午间爱情故事——是谁搅动了那颗爱情墨点

    2007-10-12 09:17:06

    周六是姚盛林最忙的日子,一清早他就搬着自己那个要磨破了的大箱子,来到科技市场的边上。打开来,里面是满满的影碟,软件。
      是的,是盗版碟,这屡次让姚盛林不好意思,但是站在那里,他会忘了自己的身份。很无奈,他的生活费要从这里出,父母实在无能为力为他负担一切了,他已经长大成人了,他要自己负担。
      姬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,她高傲,用食指翻动着他箱子里的软件,问,有没有系统盘?
      姚盛林抬眼,看她的装束,不像是学生,可年龄却小。心里郁闷,却也委屈,她不过与妹妹年龄相仿,却可以在周六,那么闲适地跑出来淘一张系统盘,而妹妹可能还要去地里劳作。
      于是这不满强烈起来,一张盘卖五元,赚一元。但是他要她十元,多的那份,算是心理补偿吧,他心里暗暗这样解释着。
      周一,中西美学比较的大课,姚盛林低着头努力记笔记,旁边有人拉他袖子,喂,我见过你。
      姚盛林回头,就看到一张笑着的脸,那脸还在说,我见过你,你卖给我光盘,不过你的价钱好像比别人的贵好多。
      姚盛林尴尬地笑,很无奈地说,那我退你五元吧。他不能让同学知道,自己居然在卖盗版光盘,于是有了把柄在她手里。
      但是她拿了他的把柄胁迫他,不如这样,那五元钱你不用退我,你请我吃饭怎么样?
      学校门前的小店里,吃盖浇饭的人拥挤如潮,坐下来,姚盛林点了一份土豆丝盖饭,一份牛肉盖饭。饭菜上来,他小心地将牛肉盖饭推过去,看到她眼里有小小的鄙夷。
      这饭我结了吧,不过,你要帮我一个忙。她也很聪明,看出了他的窘迫。
      先做我男友吧,一百天就行。
      姚盛林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来,仔细打量,她亦是明艳动人的女子,不带有半点儿饥不择食的样子,刚刚认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?
      没想到她却很认真地看着姚盛林,行,还是不行?咱们只是做做样子,别害怕,你不会失身的。
      姚盛林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件很好玩的事。
      
      ■ 二
      
      事情果然很好玩,第二天,她便带了道具过来,衣服,包,然后就带他做头发。
      她像一个小老太太一样唠叨,姚盛林觉得很舒服。是啊,多久都没人管过他了,突然间有了这么一个人管束,多好。
      但总归是有疑问的,那就是她的动机。为什么偏偏要他做一百天男友,为什么偏偏是他?
      问过她,她总是笑而不答,问得急了,回一句,我喜欢你行了吧。
      姚盛林不敢相信,他们萍水相逢,素不相识,怎么谈得上喜欢?
      她恶声恶气地说,再问,再问就不跟你玩了!
      姚盛林竟然很喜欢她这种语气。两个人逐渐熟悉,也逐渐陌生。这种感觉在姚盛林的日记本里记着,我可能爱上她了,可是她漂亮,她富有,这怎么可能?她父亲是个有钱的大老板,开着宝马,自己是个穷小子,即使是毕业了,也未必能找到工作。
      万圣节,学校里举办了一个派对,每个人都戴上面具,分不清你我。整个舞会姚盛林都被几个女生包围着,几乎没有机会逃出来。
      但最后逃出来的姚盛林是沮丧的,他说,他不玩了,因为那些女生对他说了一句话,而话里有姬丝的名字。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。
      姚盛林打电话给她,淡淡地说,别玩了好吗?她在电话里没心没肺地笑着,说什么呢你。你觉得很好笑是吗,可是作为赌注,我觉得太不开心了,真的。
      你听我解释……
      姚盛林重重地扣了电话,不需要什么解释。不过十几个无聊的女生开的玩笑罢了,说如果半个月之内,姬丝可以把一向高傲的姚盛林拐到手做男友,那些女生就会给她买一瓶高级香水。多老套的一个游戏,姚盛林想,自己怎么就没想到?
      
      ■ 三
      
      姬丝来找他,盛林,我真的不是有意的,我注意你很久了,注意到你……
      他打断她,注意到我是个穷小子了对吧,注意到我可能承受得住你们这些女生的诱骗是吧。你们真是无聊,无聊到可恶。
      可说归说,到底还是那么多日的相处,他放不下她。看她站在门前,可怜巴巴的样子,忍不住出来说话,他说,你到底想干什么?
      她破涕为笑,你原谅我啦?
      姚盛林的心里多了另一种东西。他已经放不下她了。他想,开始就开始吧,姬丝到底是很好的,这样想着,他心地多少有了一些骄傲。
      只是他不再用她的钱,周末,他依旧出去摆自己的光盘小摊,姬丝陪他一起去,站在街边。他冻得发抖,她举着个烤白薯跑过来,吃吧!
      就在那个冬日的阳光里,剥开金黄的烤白薯,姚盛林想,这就是一幅爱情的画面吧。
      但画面毕竟是短暂的,关于那个小谎言,在他心里,如爱情里的一个小墨点,怎么看怎么不如意。
      最后一场雪的时候,已经是早春了。周六的聚会来的有些突然,姬丝一个同学过生日,姚盛林没有什么可以赞助,就把自己的大片全拿了出来,说是要在吃完蛋糕之后,来一个影视大餐。
      对于姚盛林的影视大餐,大家都很期待,看着他从皮箱里拿出一张张盘来,摆在那里,大片云集,都是经典画面。
      没想到会出问题,或者那部DVD的性能并不太好,或者是姚盛林的盗版碟确实有问题,反正整个影视大餐中,不时出现卡机的现象。
      姬丝的一个同学不耐烦,站起来问,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垃圾的?
      姚盛林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挤了一下,他看向姬丝,她却没看他,低着头。
      收拾好自己的影碟,分别时,姚盛林说,对不起。她抬起头,说,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这边的。
      可那一刻,姚盛林已经打定了主意,他们的未来显而易见,出身不同,地位不同,经济基础不同,未来几乎是透明的,她不可能同他走完一生一世。
      姚盛林不再找她。她来找他,隔着门,她敲门,但他不做声。她静静地站在门外,他甚至能听到她柔和的呼吸声。有几次他就要开门了,她却已经转身离开。
      姚盛林觉得,心里的那个墨点开始扩大了,而且渐渐影响到了很多东西。他告诉自己,人生应该理智一些的,这样幸福才有预期。
      
      ■ 四
      
      慢慢不来往了。再往后就是毕业,考研,姚盛林想,自己可能就忘记她了吧。可是他总是想起冬天的街边,两个卖碟的孩子,拿着一块金黄色的烤白薯。这画面刺得他眼睛疼,有时候,整夜睡不着觉。
      于是拼命地学习,但是一有闲暇,她的影子就会自动跳出来。
      周末,他去化工学院找同学。同学忙着做实验,他在一边帮忙。
      同学递给他一杯清水,要他在底部加一滴墨。做这个,他是轻车熟路,拿一支长长的滴管,吸一滴红墨水,然后慢慢探到烧杯底部,轻轻挤出一滴。
      红墨水在杯底悄悄扩散开来,很好看,与清水界限分明。姚盛林又有些发呆,那幅画面又在他眼前闪现,她清凉的温和的笑,她的白衬衣,她唇边黏着的白薯皮儿……
      同学惊呼,你这是怎么了,看让你配的。水成什么样子了?!
      姚盛林这才低下头来,看杯里的水,已经混成一片了,原来是自己拿了根小玻璃棒,不停地搅拌杯里的水,下意识的动作,让水变成了混沌一片。
      姚盛林突然想到,自己就是那根搅拌棒。爱情从一开始是有墨点的,如果慢慢沉淀下去,还是清水一杯,可是自己就是忘不了那个墨点儿,有意无意地总是搅一下,碰一下,结果慢慢扩散,最后的爱情,也就像那杯水一样,只有倒掉了。
      其实爱情是看不穿的,正如他现在想,他怎么就认定那个陪他站在冬天的街边叫卖光盘、吃烤白薯的女孩子,不会陪他一生一世呢?那一汪倒掉的面目不清的水,正是自己理智之下所谓的面目不清的爱情
  • [论坛] 不可磨灭的伤痕——看了想哭

    2007-08-27 13:29:54

    题记:
    手上那道伤口,五年了,还是一直提醒着我,以前所发生的一切。我以为,时间是最好的药,可是,我却不知道,药也是有有效期的。有效期过后,药就会变质,变成毒药,把从前的痛苦一直反复地重复着。




    卡卡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,我们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到达这个世界的,他比我大13分钟,然后就一直以哥哥的身份管着我。

    他的性格是很叛逆的那一种人,但是,他叛逆得很沉稳,什么时候,什么事该做的,他会做得很好,不该做的,他总能很及时的停下来。

    而我,总是被他保护地很好。

    其实,我比他更叛逆,比他多了几分固执,几分任性,却少了他的沉稳。可是这些事,除了卡卡,所有的人都不知道,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一个乖宝宝。

    我和卡卡有着所有双胞胎都有的特征,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。就连父母也偶尔会把我们两个给弄错了,父母唯一能区分我们的两个的,是我们身上的那块胎记,长在心脏旁边的那颗痣,卡卡的是黑色的,而我却是红色的。

    我和卡卡两个人从小到大,都没闹过别扭,无论是想法还是行动,都是一致的。

    我们从来没想过,第一次的分歧,竟是一次令我和卡卡分离的结局,如果我能预知结局,我想,我一定会选择沉默。




    我和卡卡第一次认识欣,是在我们的十七岁的生日会上。那时候,欣并不知道我和卡卡是双胞胎,她是被她的朋友,我们的同学佑给拉过来的。佑是欣从小到大的朋友。

    我们在认识佑的时候,就常听到欣的名字,我们都知道,佑是喜欢欣的,所以,每一次佑提起欣时,我们都笑称他们为“青梅竹马”。

    那一天,欣把我和卡卡完全搞混了。

    那天,卡卡在院子里招呼着客人,而我就负责大厅里的客人。

    她刚来的时候,在院子里碰到了卡卡,然后进厅的时候,再碰到我。当时她就蒙了,还郁闷地向佑说道,他的速度好快哦,刚还在院子里,怎么一转眼就跑回厅了,速度比我们还快咧。

    佑听着就笑了起来,还跑着去拉卡卡进来,欣看了看卡卡,然后又看了看我,脸顿时就红了。

    佑说,他俩是双胞胎,老大叫卡卡,老二叫雷雷,老实说,认识他们三年多了,我也没分清哪个是卡卡,哪个是雷雷。

    我和卡卡默契地笑了。

    “你好,我是卡卡。”

    “我是雷雷。”

    “对不起,因为,佑没说清楚你们是双胞胎,所以,我只买了一份礼物~~~~”她红着脸把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小盒递过来。

    我和卡卡互相看了一下,我伸出手拿着礼物,“谢谢,你的礼物一份就够了。”

    她腼腆地笑了笑。

    这一刻,心竟有悸动的感觉。




    “雷,怎么啦?”卡卡站在背后久久才说道。

    “卡卡,这个礼物,我可以自己收着吗?”我看着他,双眼充满了对欣送的那份礼物的渴望。

    “想要就收着吧,没事。”卡卡对我提出的要求,他永远都是只有一个答案,那就是好。

    我看着那只瓶子里的翅膀,那对雪白的翅膀,已经忘了身边的卡卡。

    “很喜欢吗?”卡卡看着我说。

    “嗯。很喜欢,有种莫名的悸动。”

    “哦!怎么我就没有呢?记得我们以前,对所有的东西都一样,你喜欢,我也喜欢,你讨厌的,我也一样讨厌,现在,我们竟然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了,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的感觉。”

    “卡卡......”看着他,发现,他脸上竟上有了忧伤的表情。

    “突然间,有种力不从心,很无助的感觉,感觉你即将不再属于我了。”

    “怎么会呢,你忘了,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,那颗痣,是永远的记号。”我指了指胸口的痣,笑着说。

    “雷,以后我们都结婚了,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?”卡卡看着我笑着说,“她们会不会也把我们给搞混了,哈`~~~~~”

    “啊?不会吧,要是这样那就惨死了。”我也笑了。

    “那不行,那我们得做一个标志。”他还在装着思考的样子。

    “得了,要是她们都分不出我们两个,那肯定不是我们爱的人。”我肯定的回答说着。

    “嗯。。。”

    我们两个人互看了一下,然后大笑了起来。




    再一次遇到欣,是一个月后的假日,我独自一人在大街上走时,背后传来了一声,“你好,你是雷雷吗?”我转过身过去时,发现欣正被几个小乞丐围着,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助。

    “弟弟,哥哥带你们去买吃的,好不好!”我坏坏地笑着对那几个小乞丐说着。

    他们看了看我,轰地全散了。

    欣看着我,不可思义地问道:“你,怎么这么厉害啊?”

    “因为,以前和卡卡就常碰到这样的事啊,所以,别人就教我们,只是你说带他们到某个地方去的时候,他们一定会跑的,因为,他们的那些‘家人’都和他们说过,只要是有人说要带他们走的,都不要听,跑就对了,因为,我们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坏人了。我和卡卡试过几次,每次都成功的。”我笑着说。

    “谢谢你了,呵!”

    “不用!只是我很好奇,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雷雷啊?”

    “不知道,感觉吧。”她微笑地对我说着。

    看着她的笑容,我突然有点慌乱,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。就连妈妈也会搞错我们,而她却这么清楚地把我和卡卡分开来。

    “那份礼物,谢谢,我很喜欢。”

    “呵,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,佑只是说他的朋友生日,所以拉了我一起过去,我只是临时买的。”她很不好意思地说着。

    “嗯!常听佑提起你!”

    “哦,是吗?他都没和我说过。他常说我坏话了吧。”

    “没啦,说你很可爱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对着欣,我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。

    她红着脸,低着头笑了。

    那一抹红晕,令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。




    现在,佑每一次提起欣,我都会格外的注意。现在的我,已经不再什么事都和卡卡说了,欣成为了我心底的秘密。不知道,一直和我心灵相通的卡卡,是否知道了我的秘密。

    那一天晚上,我看着欣送的那份礼物,名为天使之翅膀的礼物。连卡卡进来了,我也没发觉。

    “雷,最近,常发呆了。怎么了吗?”卡卡关心地问道。

    “卡卡,你应该会了解我的想法的,不是吗?”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忧郁。

    他看了看我,然后,叹了一口气,倒睡在我的床上,“雷,你不是不知道,佑一直都是在喜欢着欣的,你要怎么办?”

    “卡卡,我只是想,就这样喜欢着她而已。可是,真的好辛苦哦。”我冲着他苦笑着。

    “雷,忘了吧,我们会碰到更好的。”他看着天花板,神情似在游离。

    “卡卡,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样?”

    “如果是我,我想,我会选择遗忘。”

    “可以吗?真的可以忘了吗?”

    “雷,要学会放手。”卡卡语气深重地对着我说。

    我无言地看着他,卡卡眼中对我,是失望的眼神吗?

    我心痛地看着他,他走过来,轻轻地抱着我。“你知道吗?你心痛的时候,我也会心痛的,所以,我想请你好好的保重你的身体,也算是为了我,好吗?”

    尽管,我知道,卡卡这话是安慰我的,但是,我相信,他关心的成份比安慰的成份多。




    佑,提起欣的次数越来越多!三个月后,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我们早就料到的消息,欣成为了他的女朋友。尽管,在没认识的欣的时候,就已经知道了是这样的结局。

    坐在阳台上,看着欣送的礼物,我还是忍住了不流泪。

    “卡卡,你知道吗?关于这个天使之翅膀,有一个传说。听说,送的人,会给接受礼物的人带来幸福。可是,现在,我的幸福在哪里。”我背向着卡卡说道,我不想让卡卡看到我流泪的样子。

    泪,在卡卡刚踏进我房间的那一刻,已经崩溃了。

    “雷,下来,危险!”卡卡喘着气喊着我,我没忘,卡卡他有畏高症。

    “卡卡,不要怕,我不会跳下去的。”我努力地想给他一个微笑,可是,却发现,我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了。

    “下来,雷,下来~~~”卡卡扶着阳台的门,冲着我哭,喊着。

    我知道,三楼的高度,对于有畏高症的卡卡来说,的确是高了点。

    “卡卡,这个世上除了你,我不会为任何人死的。因为,都不值得。可是,卡卡,你知道吗?第一次,有心动的感觉。第一次,有了心痛的感觉。尽管,我只是想喜欢而已。可是,我真的心痛,很痛。你感觉到我的心痛吗?”

    “雷,请你,为了我,下来,好吗?我陪你一起心痛,你忘了吗?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,你会痛,我也会痛的。”卡卡苍白的脸,声音透着抖动。

    我看了看卡卡,我知道,卡卡一定会陪我走到最后的,于是,笑着伸出手,“卡卡,拉我一下好吗?我脚麻了。”

    如果知道,一切的痛苦是从这里开始,那么,我一定不会向卡卡伸手的。阳台,一直是他的禁区。

    卡卡踏出他抖动的双脚,慢慢地,向我走来。我拉住他伸过来的手,想跳下阳台,不知,脚一滑,我身体往后倒。卡卡为了拉住我,他竟没有放手。他被我甩出了阳台外,我一边手拉住了阳台的栏杠,一边手拉着卡卡的手,我们两个悬在半空中。

    卡卡向我喊着,“雷,放手!”

    我摇着头,哭着喊:“卡卡,对不起!”

    手中的力气,一点一点的流失。

    卡卡用母指用力的掐着我的手,血,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,我的手一颤,卡卡对我笑着直线地往下倒。

    泪,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,不知,是否能与卡卡的泪重叠。

    在我正要松开手时,爸爸已经快一步地把我拉了起来。

    “爸爸,卡卡。。。卡卡他。。。。。。”我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了。

    爸爸抱着我抖动的身体,任由我放声大哭。

      在卡卡掉下去的那一刻,我的心,痛了,像被重重地摔了下来,我没忘,没忘我和卡卡是一体的。




    走过你走过的路,坐着你曾经坐过的公交车位置,睡着你曾睡过的沙发,看着你曾经牵过的手,一切,都还是那么的熟悉。

    我不敢相信,卡卡真的离开了我,和我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人,在妈妈的肚子里就陪伴着我的人。

    现在,我已经把名字改为卡雷了,我想,我应该要一直和卡卡在一起的,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。

    每次看到心脏旁的那颗痣,心里,还是会隐隐地作痛。曾和他说过,我们的心脏是连在一起的,可是,现在,我的还在跳着,温温的,暖暖的。可是,卡卡的心,已经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冷掉了。

    现在的每年生日,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去卡卡的墓前陪他一整天,我想,生日,我还是应该要和卡卡一起过的,毕竟,这是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上的日子。

    每一次心痛的时候,我会摸一下手上的伤痕,我知道,卡卡在陪着我一起心痛。不可原谅的我,努力地活着,为卡卡努力地活着,这是卡卡对我最大的期望。

    我知道,因为,卡卡从来没有离开过我。
  • 午间小说之——六指山不相信眼泪

    2007-03-09 14:16:25

    姑娘哪像山里妹
        张龙和赵虎都特别喜欢开越野车,最近,他们合伙买了辆二手“猎豹”,一到双休日,就迫不及待地把车开了出去,到离城一百五十多公里外的六指山玩了两天,星期一一大早才匆匆忙忙往城里赶。
        早晨这个时候,山上的空气特别清新,山路上一个人影也不见,猎豹沿着盘山公路在山里转了一圈又一圈,老半天还没有转出山,两个人归心似箭,于是就感觉有点乏味。就在这时候,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张龙眼前一亮,发现前面山路拐弯处与姑娘正急急地走着,他伸手拍拍赵虎的肩说:“你看!”赵虎也看到了,不由自主地按了两声喇叭“嘟嘟——”那女孩可能是听到声音了,回头看了他们一眼,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继续急急地向前赶路。
        张龙心里一动,对赵虎说:“没准她有什么急事儿,要不咱们做回好事,捎她一程?”“好哇!”赵虎心想:一路上有个姑娘做伴,说说笑笑,可以解闷多了。于是他又连着按了两声喇叭,算是招呼,把车开到了姑娘身边。
        哟,这姑娘哪像山里妹子啊,白白的脸蛋,弯弯的眉毛,穿着打扮也完全是城里姑娘的样子。张龙热情地招呼她说:“小妹,这么早就赶路啊?是进城吗?上来吧,我们捎你一程!”那姑娘往车上瞥了一眼,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惊慌:“不,不,我不……”她拼命摆着手,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了。
        张龙和赵虎相视一笑:也难怪啊,姑娘家,一个人赶路当然得多个心眼,哪能随便上人家的车!张龙于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给姑娘看,说:“小妹,现在这么早,哪有班车啊,我们没别的意思,正好要回城里去,顺路的!”张龙都把工作证伸到女孩眼前了,可那姑娘看也不看,还是拼命摆手:“不,不,不……”她边说边就突然拔腿拐进了山道边的小路。
        这姑娘的警惕性也忒高了点吧?赵虎不禁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:“不上就不上,我们还省点事呢!”可话是这么说,两人总感觉有点没面子,赵虎气呼呼地伸头往车窗外的后视镜一照,自言自语道:“奇怪,我赵虎怎么看也不像是干坏事的呀,那丫头咋就认定我们不是好人呢?”张龙心里也郁闷得很,摸摸自己的脸,叹了口气:“唉,现在想做好事也难啊!算了,别管她,我们抓紧时间上路!”
        突然,就在这个时候,从后面山路上传来一阵又急又乱的脚步声,张龙和赵虎回头一看,一群人正闹嚷嚷地向他们冲过来,有的手里还拿着扁担、绳索。张龙和赵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,连忙跳下车,迎上去问:“老乡,出什么事了?”
        这伙人中,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,满脸麻子,张口就问他们:“人呢?把人交出来!”张龙和赵虎愣了:“什么人?”麻子怒气冲冲地说:“我老婆跑了,是不是躲在你们车上?”他边说边就一个箭步冲到猎豹车前,把头探进去上上下下地看,还趴到车底下瞄。麻子急得双脚乱跳:“你们是什么人?把车停在这里等谁?”
        张龙和赵虎这才回过神来:麻子说的他老婆,说不定就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个姑娘。张龙眼珠一转,急忙给麻子解释说,他们在这里停车不是等人,而是小解,抽根烟休息一下,马上就走。麻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:“你们见过一个女人吗?年纪很小的。”张龙、赵虎不约而同地摇头。
        跟着麻子一起来的那伙人七嘴八舌地对麻子说:“你老婆肯定是跑上山躲起来了,咱们还是上山去找!”不等麻子下令,他们就抬脚纷纷朝山上跑去。
        这时候,从后面山路上又开过来几辆摩托车,停下就问:“人呢?追上了吗?”麻子朝他们摆摆手,恶狠狠地说:“你们都给我到山下各条路口去守着,非得给我把那贱货追回来,以后再跑,看我不打断她的腿!”这些人立刻领命而去。
        麻子随后转过身来,瞪眼瞅着张龙和赵虎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们别想把那贱货带走,那是我花七千元买来的。哼,这儿都是我的人,你们要敢带她,就别想再把车开回去!”说完,也尾随着那帮人钻进了山里。
     
    “求求你们,救救我!”
        张龙和赵虎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都没想到出游会碰上这样的事。怔了半晌,张龙摇摇头,拉着赵虎上了车:“走吧,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!”于是,赵虎把猎豹重又发动起来,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继续向前开去。
        车子刚开到前面拐弯处,冷不丁从路边草丛里冲出一个女人,张开双臂拦在车前,赵虎一个急刹车,好险,差点就撞到人了。可是定晴一看,他和张龙都愣住了:这女人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姑娘吗?姑娘一步扑到车子前,喘着气对张龙和赵虎说:“对不起,刚才是我误会你们了,快让我上车吧!求求你们,救救我!”
        张龙紧张得赶紧回头看,还好,后面公路上什么人也没有,估计麻子他们已经走远了。张龙于是问女孩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女孩的脸上、手上全是被山上荆棘划破的伤痕,衣服也撕破了,她一听张龙问,顿时泪流满面,哭着说:“我是城里人,我还在上大学呢,我是被他们骗到这里来的。求求你们,救我回去吧!”
        张龙转头看了赵虎一眼,又问姑娘: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们走?”女孩痛哭失声:“我实在不知道你们是好人,我不敢……我还以为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呢!”
        张龙、赵虎顿时傻了眼:现在怎么救她?山下路口都是麻子的人,现在就是让她上车,待会儿也肯定过不了关。万一到时候麻子他们乱来,别说把猎豹砸了,说不定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呢!
        两人没了主意!
        就在这犹豫的功夫,那麻子突然在公路上出现了,后面还跟着那群人,“哇哇”怪叫着朝女孩扑过来:“看你还跑?看你敢往哪儿跑!”原来,这伙人根本就没有走远。女孩的脸霎时变得灰白,一步跳过来抓着猎豹的车门,朝张龙、赵虎声嘶力竭地喊:“大哥,救救我!救救我啊!”
        眼看麻子一伙人越跑越近了,赵虎硬下头皮对张龙说:“没办法,咱们只能管自己了,再不走,待会儿想走也走不了……”张龙有点不忍:“那她怎么办?”赵虎闭上眼睛,不敢去看姑娘的脸。张龙一咬牙,隔着车窗对姑娘说:“我们回去替你报警,让警察来救你,要不然,我们三个谁都走不了,连报警的人都没……”
        张龙话没说完,赵虎就把猎豹发动起来了。那女孩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她死死拉着车门不肯松手:“求求你们,把我带走吧!带……”可“带”字刚出口,猎豹已经加大速度朝前驶去,姑娘拉不住车门,“扑通”一声摔在了地上。随着姑娘一声尖叫,张龙和赵虎都分别从后射镜里看到她摔在地上那可怜样,泪流满面,却还在拼命张着手向他们呼喊,很快,那麻子就跑到她身边,狠狠一脚,朝她身上踹去!
        猎豹在前面山路口转了个弯,姑娘看不见了,赵虎“吱”地刹住车,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方向盘,两个人都沉默着,车厢里死一般的鸦雀无声。过了好一会儿,赵虎抬起头,张龙问他:“我们就这么走了?”赵虎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:“我们赶快帮她报警吧,我们就是留在这儿,又有什么用!”
        于是,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子开到附近小镇,到派出所报案。看到警察出动了,他们才松了口气,然后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车开回城里……
       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好几年,张龙和赵虎虽然后来又开着猎豹游了不少地方,可他们常常会不约而同地想起第一次出游六指山时的这段阴影,他们不断地用“已经替姑娘报警”来安慰自己,可又都觉得欠了这姑娘什么,所以以后不管在哪里,只要碰上老弱妇幼,他们总是特别愿意帮忙。
        这天,两人在出游路上途经六指山脚的时候,看见路边走着一个村妇,左脚跛了,一手牵着一个孩子,一手拎着一个蛇皮袋,十分吃力。赵虎“吱”地把车开到她们身边停下,探头问:“大姐,坐车吗?”村妇说声“谢谢”,抱起孩子就上了车。张龙一看,顿时惊叫起来:“你……你不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姑娘吗?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村妇一怔,瞪着眼,似乎也认出了他们,木然地点点头。赵虎惊得目瞪口呆:“我们……我们不是已经报警了吗?”村妇淡淡一笑:“听说警察来过几次,可我没见着。我自己后来又跑了几次,把脚跌断了……”
        张龙、赵虎都沉默了,赵虎突然大声对女人说:“走,我们这就送你回城里去!”谁知村妇苦涩一笑,摇摇头:“我现在这个样子,怎么还敢回去见人?再说,我还有了孩子,你们要是想做好事,就把我们母子两个捎上山吧!”
  • [论坛] 午间小说之——血馍馍

    2007-03-09 14:07:33

    老安是小城里的交通协管员,他每天早出晚归,在马路口协助交警指挥交通。
        在这个不大的古城里,老安算是个有点知名度的人物,但知名度更高的却是一个叫瑞儿的人,他是个傻子,十七八岁,父母早亡,家境贫寒,他平时邋里邋遢,目光呆滞,歪帽趿鞋,平时,你如果在古城的街上闲逛,冷不丁地会有人在你身后叫一声:“馍馍!”你回过头来一看,这人正是傻子瑞儿,他正冲你“嘻嘻”笑着,伸着手讨要“馍馍”。他大概生下来就只会说这几个字,于是大家也不叫他的大名了,而叫他“馍馍”。
        一天, 老安正要去上班,远远看见一个长发青年带着一群人在捉弄瑞儿,长发青年要瑞儿唤他“爹”,瑞儿便走到那人面前,痴痴地唤了一声:“爹,馍馍!”那伙人听了都笑得前俯后仰,就在这时,老安下了车,分开人群,霹雷般地一声怒吼:“王八羔子,你们有没有一点人性!”
        人群一哄而散,瑞儿见了老安,连忙迎了上来,笑嘻嘻地伸出了手:“馍馍!”老安便从包里掏出馍来,递给瑞儿,瑞儿接过馍,立刻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……
        老安从来没有嫌弃瑞儿,他每天上班时,会去馍馍铺子上买一个馍,放在那老旧的皮包里,挂在车把上,到了值勤的马路口,把车子停好,就开始上班了。一会儿,瑞儿就来了,老安就会从包里拿出那个馍,笑吟吟地递给瑞儿,风雨无阻,数年如一日。瑞儿吃完馍,就会在马路口陪着老安,有时,老安拦下了违章的车,瑞儿就会随手捡起一根树枝,在地上划呀划的,起初老安不知道他划的是啥,次数多了,老安生了心,有一次走过去一看,他惊奇地发现,瑞儿竟然在地上划出了一长溜的数字——违章车的牌号!
        冬天来了,年关近了,天寒日短,这天,老安有事去邻县一个亲戚家,一早就出了门,忙完后已是下午四点多,于是就独自骑着车往城里赶。
        公路上已铺了薄薄的一层雪,老安正小心翼翼地骑着车,突然,他觉得身后一股疾风突袭而至,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,人已经卷在车底了,他被一辆货车带出了老远。汽车终于停下,两个司机下来了,拖出老安时,他已经昏迷了,腿也折了,脸色煞白,眼睛闭着,血从后脑汩汩地渗出,染红了一片雪地……
        两个司机吓傻了,他们想逃逸,于是就弃下了浑身是血的老安,匆匆上了车。司机的手直哆嗦,车子摇晃着开了,由于正下着大雪,不敢开得太快,而且心急慌忙的,车子又熄了火,突然,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司机叫了起来:“坏了,有人追来了!”
        果然,一个黑点正由远而近,两个司机吓得魂飞魄散,正商议着该怎么办,那黑影已疯子似的冲了过来,来到面前,两个司机一看,差一点把鼻子都气歪了:来的还真是个傻子呢,衣裳邋里邋遢的,光着脚,眼睛虽无神,却满是愤怒。
        一个司机强作镇静地问道:“喂,你要干什么?”
        来的正是瑞儿,此刻他不说话,冲上去想抓住他们,却被一个司机一脚狠狠地踹倒在地,两人跳上车,幸好这时车也能发动了,渐渐地,车成了一个小黑点,消失在风雪之中……
        瑞儿艰难地爬起身来,走到老安身边,老安已经没有了气息,雪片已落了一身。今天老安穿了平时舍不得穿的簇新的制服,在他身边,那个包已被打开,一个红色的圆圆的东西滚落在一边,瑞儿拾了起来,看着这圆圆的红东西,瑞儿“嗷嗷”地哭叫着:“爹,馍馍……”
        老安的死,对于他们一家来说,无异于泼天大祸,全家人哭作一团。接下来的日子里,谁都没有注意到,傻子瑞儿竟不见了踪影,似乎从人世间消失了……
        老安入土为安了,但肇事司机和肇事车辆却没有找到,同时,古城里已是好长时间没见到“馍馍”的身影了……
        为老安烧“二七”的时候,傻子瑞儿突然出现在老安的家里,他拿着那个在车祸现场被血染红了的馍馍,时不时地给老安的家人看,嘴里还念叨着:“馍馍,馍馍!”老安家里的人正忙着,谁都没有理会这个傻“馍馍”。有人见他拿着个血馍馍直嚷嚷,估摸着他是想换个馍,于是就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馍给瑞儿,瑞儿却并不接那白白的好馍,而是把那“血馍馍”攥得更紧了……
        这天,西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,深夜,老安家里的人听到了沉沉的敲门声,开始也没太在意,再说这么冷的天,下床去开门还真不好受,但这声音断断续续地一直没停,于是老安的儿子只好去开门。门一开,老安的儿子看见门口的雪地上躺着一个人,已经被大雪覆盖了,扒开雪一看,正是傻子瑞儿,他的身体已经冻僵了,而且已没了气息,但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冻得像铁块似的“血馍馍”,突然,老安的儿子一声大叫:“你们快来看呀……”老安家里的人闻声而来,忙问怎么回事,老安的儿子把那个“血馍馍”递给众人看,只见那“血馍馍”上有一串数字,是用什么硬物刻的,有人叫了起来:“车号,对,一定是肇事车的车号!”于是大家便打110报警……
        根据“血馍馍”上刻的车号,肇事的司机被很快找到,终于被绳之以法,众人在欣喜之际,禁不住被人世间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所感动:傻子瑞儿在古城消失了十多天,他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苦心寻觅着肇事车辆,难道他手中掌握着什么线索?还是好人好报、老天开了眼?
        老安的儿子厚葬了瑞儿,在瑞儿的棺材里堆了满满的馍馍,雪白雪白,那天,风和日丽,日丽风和……
  • [论坛] 午间欣赏小说之无题

    2007-01-08 13:41:53




    天亮了,闹钟没响,天花板是灰色的,对面的电影海报上,安吉丽娜.朱丽很神气地摆弄着那把M1000,我去玩具市场看过几次了,这种款式的仿真枪一直没有货。
      我叫了一声宋媛,没人应,于是坐起身来,想倒杯水喝,茶壶是空的,是的,我们分手一个月了,这个习惯要改,我打开宿舍门,到走廊拐角的水龙头猛灌一气,彻底地清醒了。





      草草地涮牙洗脸,然后拿出最好的一套西装换上,今天周六,我要去师大看妹妹。爸爸来信了,问我们清明回不回去,要给妈和爷爷奶奶扫墓,我得问问妹妹的意见。
      “你妈这辈子不容易,你们得回来看看她。”爸在信里这么说。  是啊,妈不容易。





      昨天给妹妹挂了个电话,妹妹的语气很无所谓,“不回去,我要考试了。”
      我心里来气,不知道该怎么骂她,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象话。  







      长街的晨风很凉爽,会让人心情好一些,时间已经九点了,我去超市给妹妹买了一斤果冻,她爱吃,妹妹很省,我知道,她上大学头一个学期就没向爸要过生活费了,她晓得到茶馆里拉二胡,挣生活费,都说如今人的品味上来了,我怎么感觉那是装的,一群先富起来的人,口袋里有点钱,晓得到茶馆买风雅来了,不管怎么样,妹妹是红了,有时候一晚上赶两三个场,挣的绝对比我一个月的工资多。
      妹妹不乱花钱,钱都存着,缴学费,买书,寄给爸爸。
      妹妹会拉二胡,那是小时候跟村头的杨孝材学的,杨孝材比我还小着辈份,看到妹妹要叫表姑,杨孝材拉二胡是绝了,十里八乡的但凡唱大戏都请他,只因那帮二胡都没他有货,杨孝材拉二胡有个作派,爱先喝二两小酒,不多不少,二两,酒倒不拘优劣,喝罢了,把二胡架上膝,试试弦,闭着眼摇头晃脑地拉开了。那声音流水一样,淅淅沥沥地出来,很悲,妹妹小时候很沉静,常常喜欢蹲在杨孝材身边听他拉,睁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望着杨孝材忘情而抽搐的脸,很陶醉的样子。杨孝材拉完一曲,总要停下来,睁开眼,问妹妹:“表姑,爱听吗?”妹妹点点头,杨孝材就很满足地说:“好,再拉一曲。”





      妈妈一直不喜欢杨孝材,妈妈是个直人,她就敢当着杨孝材的面骂他:“你这个懒汉,只晓得喝酒、拉二胡、赶场子,几时看见你拉个堂客出来?”这个时候杨孝材是不敢顶嘴的,只涨红了脸,缩着头,不住地说:“你这是怎么说的,这是怎么说的。”
      杨孝材是妹妹考上县一中后年春上死的,送他的人很少,一口薄棺,就葬在他屋后的茶山上,如今恐怕已经是荒草满坟头了吧。
      妈妈是到学校给我们送米时,偶尔提起了杨孝材的死讯的。我以为妹妹会大哭一场,没想到她很淡然,她只“哦”地应了一声,表示自己知道了,然后给妈倒上了一杯水。


    我反而有些心酸了。





      我一直不知道妹妹是个怎么样的人,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很长的时间,从小到大。
      但是我可以肯定而且不得不承认一点,妹妹比我坚强,或者这么说,我更加地感性,妹妹则更加理性。
      妈妈说妹妹比我更象男人,因为长大后,具体地说是上初中后,她变得很疯,而我比她文静,将文静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往往有些贬义,至少我是这么觉得。妈妈这句话或者是无心说的,我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,一个人一旦被人比较总会显得自卑,因此有一段时间,我甚至不希望自己有过这个妹妹。





      为了证明妈妈说的话是错的,我开始学着抽烟、喝酒、找人打架。这是当时我唯一能找到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的方法。现在我知道这种方法是很愚蠢的。
      我的开销变得很大,对家里的要求渐渐变得无礼。我编织着各种各样的借口,变着法子向家里要钱。
      我一直没有问是不是妈妈向妹妹问起了我的事情,是的,那叫人觉得很羞耻。
      然而我疯狂的行为却由妹妹的一个巴掌结束。
      妹妹冲到了我的寝室,当着室友的面给了我一个巴掌。
      “你做得出!”她对我大吼。


      妹妹的劲不大,可是一个巴掌打光了我所有的面子。
      所谓的面子。
      我没有还手。
      她是我妹妹。


    我把她拉出了寝室。
      妹妹站在走廊上哭了,那是我唯一的一次看见她哭,后来妈妈去世,她也没有再掉一滴眼泪。妹妹就那么眼泪含含地望着我,一个劲地说:“爸妈不容易,你对得起他们吗?”那些故事转眼间就成了回忆,我们都长大了。
      



      一个小时的车程,从黄花镇到东站,再转车到火车站,用二十分钟,再转立珊专线,直达师大,又是一个小时。找到妹妹的寝室时,妹妹正站在走廊上涮牙。她望见了我,含着满嘴的涮口水,口齿不清地对我说:“哥,你来了,进去坐。”



      妹妹的床铺很整洁,床的一头堆满了书。
      妹妹的室友床头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两个小娃娃,皮卡丘,小恐龙什么的。妹妹的床头没有。只在靠墙的一面贴着一幅字,已经发黄了,是妹妹上初中时杨孝材写给她的,很规矩的一手颜体写的——“书香”两个大字。
      “昨天晚上赶场子赶晚了,难得星期六,好好睡了一觉。”妹妹洗涮
    完进来,精神焕发,妹妹很清瘦,是个漂亮女孩,眉目前更有几分英气,让人一见忘俗。


      “哥你吃了饭没有?”妹妹坐在对床,剥着果冻吃。
      “早饭吃过了,中饭没吃。”我笑着说。
      “我早饭还没吃呢,对了,昨天发薪了,我请你吃饭。”妹妹站起身,走过来,从床下抽出一叠票子,都是百元的,有十来张。
      “哥你清明回去吗?”妹妹把钱数了一遍,问我。
      “回。”
      “那你帮我带钱给爸,我懒得寄。”妹妹从那叠钱里抽出三张,剩下的交给我。
      “好。”我说。

    十一 
      在去吃饭的路上我们碰到了一个小子,他指着我问妹妹:“他是谁?”
      那一刻我很想揍他,虽然看上去他并不赖,全身上下都是nike,个子高大英武,有一股冲劲。
    “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妹妹冷冷地看着他。
      他望着妹妹的脸,象一头发狂的野兽,忽然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。
      他不经打。
      我一脚把他踹在地上,骑上去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。
      妹妹一直冷冷地看着,我反而有些不忍了,没有再揍他,站起了身。他没有爬起来,不知道是爬不起来还是伤心或者耍赖。
      他趴在地上的样子很难看,象一只狗。
      我拉着妹妹走开。
      “那人喜欢你?”我问妹妹。
      妹妹扑哧一笑:“是人都看得出,你还问?”
      “那我打他你怎么不叫住?”
      妹妹停下脚步,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,好一会才说:“我倒希望他认认真真地跟你打一架,可你也看到了,他没种。”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这些城里人,就爱装腔作势,骨子里没有一点用。”

    十二
      “哥,你跟媛姐分手了?”我们在饭店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,妹妹忽然问我。
      妹妹这句话问得我悴不及防,我故作镇定地喝口水:“是啊,你怎么知道?”
      妹妹俏皮地一笑,说:“你领带打得好难看,比媛姐差远了。”
      妹妹起身去点菜,回来时带回一瓶酒,三星的浏阳河。
      “喝啤酒吧,喝白酒哥会上头。”我示意她却换。
      “你的量我还不知道?我陪你喝。”妹妹说着把瓶盖起开。




    十三
      妹妹的酒量也不差,一瓶白酒喝了一半了,还跟没事人一样,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喝过酒?
      妹妹话多了起来。
      “哥你好好地跟媛姐分手干嘛?”
      “你不懂。”
      “我怎么不懂,别摆大哥的架子,媛姐人挺好的,会疼人,她能照顾你。”
      “我又没病,要人照顾干嘛,再说了,我要人照顾请个佣人不就够了。”
      “话不是这么说,媛姐这种人适合做老婆的。”
      “我们不说这个行不行?”
      “好好好,不说,谁爱管你的破事。”
      。。。。。。
      “哥你存钱了吗?”妹妹微微醉了,忽然很认真地问我。
      “存了,黄花地方小,有钱没处花,折子上有万来块,怎么,你要用?”我回答说。
      “你每月给爸寄了钱吗?”妹妹又问。
      “寄了,每月四百,问这些个干嘛?”
      “不能让爸手里没钱。”妹妹摇摇头说。
      “嗯。”
      。。。。。。
      “妈去世有四年了吧。”妹妹醉眼腥胧地问我。
      “是啊。”我感叹着回着。
      “有件事,妈一直不让说。”妹妹说。
      “说吧,什么事。”我疑惑地问。
      “知道那回我为什么打你一巴掌吗?”妹妹抬眼望着我。
      “妈告诉你我乱花钱吧。”
      “不是,我在城里碰见妈的,”妹妹说:“那天我去书店,经过县医院,我就看见妈了,妈就蹲在医院门口,在抹眼泪,我叫她,过去扶她,问她怎么了,她很慌,只是摆手,说没事。”
      妹妹叹了一口气,眼神迷茫地追忆:“后来问急了,她才告诉我,说你要学费,家里没钱了,听人说血能卖钱,想来卖点,可人家不收。”
      “妈那时候肝就有病了。”妹妹不胜感慨,一仰脖子,又喝下一杯酒。
      我有些茫然,脑子一片空白,颤颤抖抖地想点根烟,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了。
      “妈要是活着,今年要做五十大寿了。”妹妹拈着小酒盅,痴痴地望着,低低地说。
      我没有做声,我怎么不记得了,我记得宋媛的生日,记得自己的生日,爸妈的生日却忘了。
      爸爸今年是多少岁了,记得吗?
      酒劲慢慢上来,我的脸开始红了。
      “来,哥,我们干一杯,祝妈生日快乐。”妹妹斟上酒,举起来,冲着我说。
      我连忙端起杯。




    十四
      “这炒蛋怎么这么难吃。”妹妹扔下筷子,生气地说。
      “饭馆里的菜都这样。”我解释说。
      “妈炒的蛋很好吃的,哥你还记得妈炒的蛋吗?”妹妹兴致勃勃地问我。
      “记得,妈炒的蛋碎碎的,炒得老,辣椒放得多。”我笑笑说。
      “是啊,可好吃了,想起来都流口水啊。”妹妹兴奋地望着前方,小丫头又在回忆了。
      我鼻子有些酸了。




    十五
      妹妹执意要送我去车站,她是不回去了,没有关系,我想通了,妹妹心里是有妈的。
     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,从堕落街一直静静地走上沿江道。
      三月的风有些暖意了,湘江水仍很浑浊,却也无所谓地向前流着,对面的橘子洲又青翠起来,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人影在上面走着,玩着。
      “哥,我想吐。”妹妹脸色有些苍白了,也许是喝过酒又吹了风的缘故吧。
      我连忙把她扶到路边,妹妹蹲下,我用手扶着她的额头,这是妈妈教的,说人吐的时候扶着额头会舒服一些。
      妹妹蹲在那里,干呕了几声,终于没有吐出来。
      她想站起来,我按着妹妹的背,止住了:“蹲一会,等舒服一些再起来,是胃受了寒,要买感冒药吃。”
      妹妹听话地蹲着,呼吸渐渐地均匀。
      “起来,我送你回寝室吧。”我对妹妹说。
      妹妹没动。
      我弯下身子去拉她,却分明看到她双肩在耸动着。
      低下头去,凑近她的脸,我看到妹妹哭了,她抿着嘴,无声地哭着,泪流满面了。
      “怎么了,妹你怎么了。”我把她拉起来,拥着她,一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迹。
      妹妹哽咽着,哭得脸欲发红了,她断断续续地说:“我...我不记得..妈长什么样子了。”
      我沉默着,紧拥着妹,两行泪不由分说地流了下来。
      ……
      清明过后是谷雨,田野又是一片绿了。
  • [论坛] 午间小说之疯娘

    2007-01-04 13:02:50

     23年前,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,蓬头垢面,见人就傻笑,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。因此,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,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,叫她“滚远些”。可她就是不走,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。

      那时,我父亲已有35岁。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,又因家穷,一直没娶媳妇。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,就动了心思,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,等她给我 家“续上香火”后,再把她撵走。父亲虽老大不情愿,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,咬咬牙还是答应了。结果,父亲一分未花,就当了新郎。

      娘生下我的时候,奶奶抱着我,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,欣喜地说:“这疯婆娘,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。”只是我一生下来,奶奶就把我抱走了,而且从不让娘靠近。

      娘一直想抱抱我,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:“给,给我……”奶奶没理她。我那么小,像个肉嘟嘟,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?毕竟,娘是个疯子。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,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:“你别想抱孩子,我不会给你的。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,我就打死你。即使不打死,我也要把你撵走。”奶奶说这话时,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。娘听懂了,满脸的惶恐,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。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,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,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。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“神经病”,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。

      那时,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。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,家里常常揭不开锅。奶奶决定把娘撵走,因为娘不但在家吃“闲饭”,时不时还惹是生非。

        一天,奶奶煮了一大锅饭,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,说:“媳妇儿,这个家太穷了,婆婆对不起你。你吃完这碗饭,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,以后也不准来了,啊?”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,听了奶奶下的“逐客令”显得非常吃惊,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。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,口齿不清地哀叫:“不,不要……”奶奶猛地沉下脸,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:“你这个疯婆娘,犟什么犟,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。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,我收留了你两年了,你还要怎么样?吃完饭就走,听到没有?”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,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,“咚”地发出一声响。娘吓了一大跳,怯怯地看着婆婆,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,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。在逼视下,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,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,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。

      奶奶呆了,原来,娘是向奶奶表示,每餐只吃半碗饭,只求别赶她走。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,奶奶也是女人,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。奶奶别过头,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,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:“快吃快吃,吃了快走。在我家你会饿死的。”娘似乎绝望了,连那半碗饭也没吃,朗朗跄跄地出了门,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。奶奶硬着心肠说:“你走,你走,不要回头。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!”娘反而走拢来,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,原来,娘想抱抱我。

      奶奶忧郁了一下,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。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,咧开嘴笑了,笑得春风满面。奶奶却如临大敌,两手在我身下接着,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,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。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,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,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。

     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,我才发现,除了我,别的小伙伴都有娘。我找父亲要,找奶奶要,他们说,你娘死了。可小伙伴却告诉我:“你娘是疯子,被你奶奶赶走了。”我便找奶奶扯皮,要她还我娘,还骂她是“狼外婆”,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。那时我还没有“疯”的概念,只知道非常想念她,她长什么样?还活着吗?没想到,在我六岁那年,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。

      那天,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:“小树,快去看,你娘回来了,你的疯娘回来了。”我喜得屁颠屁颠的,撒腿就往外跑,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。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。她还是破衣烂衫,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,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。娘不敢进家门,却面对着我家,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,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。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,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。娘终于盯住我,死死地盯住我,裂着嘴叫我:“小树……球……球”她站起来,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,讨好地往我怀里塞。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。我大失所望,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。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:“小树,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?就是你娘这样的。”

     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:“她是你娘!你娘才是疯子,你娘才是这个样子。”我扭头就跑了。这个疯娘我不要了。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。当年,奶奶撵走娘后,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,随着一天天衰老,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,所以主动留下了娘,而我老大不乐意,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。

     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,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,更没有喊她一声“娘”,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“吼”为主,娘是绝不敢顶嘴的。

     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,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。下地劳动时,奶奶就带着娘出去“观摩”,说不听话就要挨打。

      过了些日子,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,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。没想到,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“猪草”。奶奶一看,又急又慌,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。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:“疯婆娘谷草不分……”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,稻田的主人找来了,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。奶奶火冒三丈,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,说:“打死你这个疯婆娘,你给老娘滚远些……”

      娘虽疯,疼还是知道的,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,口里不停地发出“别、别……”的哀号。最后,人家看不过眼,主动说“算了,我们不追究了。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……”这场风波平息后,娘歪在地上抽泣着。我鄙夷地对她说:“草和稻子都分不清,你真是个猪。”话音刚落,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,是奶奶打的。奶奶瞪着眼骂我:“小兔崽子,你怎么说话的?再这么着,她也是你娘啊!”我不屑地嘴一撇:“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!”

      “嗬,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。看我不打你!”奶奶又举起巴掌,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,横在我和奶奶中间,娘指着自己的头,“打我、打我”地叫着。

      我懂了,娘是叫奶奶打她,别打我。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,嘴里喃喃地说道:“这个疯婆娘,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!”我上学不久,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,每月能赚50元。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,主要是打猪草,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。

     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,天空突然下起了雨,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。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,浑身像个泥猴似的,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,口里还叫:“树……伞……”一些同学嘻嘻地笑,我如坐针毡,对娘恨得牙痒痒,恨她不识相,恨她给我丢人,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。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,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,猛地向他砸过去,却被范嘉喜躲过了,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,我俩撕打起来。我个子小,根本不是他的对手,被他轻易压在地上。这时,只听教室外传来“嗷”的一声长啸,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,一把抓起范嘉喜,拖到了屋外。都说疯子力气大,真是不假。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,他吓得哭爹喊娘,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。娘毫不理会,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,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。

      娘为我闯了大祸,她却像没事似的。在我面前,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,讨好地看着我。我明白这就是母爱,即使神志不清,母爱也是清醒的,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。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:“娘!”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。娘浑身一震,久久地看着我,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,咧了咧嘴,傻傻地笑了。那天,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。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,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,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。爸爸刚进屋,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,不分青红皂白,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,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。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,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:“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,现在卫生院躺着。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,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。”

      1000块?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!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,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,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,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,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。一下又一下,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,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,无助地跳着、躲着,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。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,双方互有损失,两不亏欠。谁在闹就抓谁!一帮人走后,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,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,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,说:“疯婆娘,不是我硬要打你,我要不打你,这事下不了地,咱们没钱赔人家啊。这都是家穷惹的祸!”爸又看着我说:“树儿,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。要不,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!”我懂事地点点头。

      2000年夏,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。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,家里的日子更难了。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,每月补助40元钱,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,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。

      由于是住读,学习又抓得紧,我很少回家。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,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。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,然后交给娘送来。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,风雨无阻。也真是奇迹,凡是为儿子做的事,娘一点儿也不疯。除了母爱,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。

      2003年4月27日,又是一个星期天,娘来了,不但为我送来了菜,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。我拿起一个,咬了一口,笑着问她:“挺甜的,哪来的?”娘说:“我……我摘的……”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,我由衷地表扬她:“娘,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。”娘嘿嘿地笑了。

      娘临走前,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,娘哦哦地应着。送走娘,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。第二天,我正在上课,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,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。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,我说送了,她昨天就回去了。婶婶说:“没有,她到现在还没回家。”我心一紧,娘该不会走错道吧?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,照理不会错啊。婶婶问:“你娘没说什么?”我说没有,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。婶婶两手一拍:“坏了坏了,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。”婶婶问我请了假,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,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,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,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。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,树下是百丈深渊。婶婶看了看我说,“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!”我说,“婶婶你别吓我……”婶婶不由分说,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……

     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,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,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,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。我悲痛得五脏俱裂,紧紧地抱住娘,说:“娘啊,我的苦命娘啊,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,是儿子要了你的命……娘啊,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……”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,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……

      2003年8月7日,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,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,穿过那几株野桃树,穿过村前的稻场,径直“飞”进了我的家门。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:“娘,儿出息了,您听到了吗?您可以含笑九泉了!”
  • [论坛] 无间小说之我死了,你还会娶别人吗?

    2006-12-31 12:48:03

    “倘若有一天我死了,你会再娶其它女人么?”我记得问这话是在我与君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上。那时,他正忙着与锅里的鲜鱼对战,根本无暇理睬我。 “啊
    ?哦,也许会吧!这得等你真死了才能说。”“什么?”我佯怒,从他身后抱住他:“你就这么讨厌我啊?”

      君笑,关上火转身抱我:“傻丫头,我答应过你不骗你。如果我说不娶可我后来娶了,不就骗了你么?”

      我也笑,躲在他怀里,快乐得像只小鸟“好吧,准你娶她。不过,不许她碰我那些漂亮娃娃。”“为什么?”

      “因为,那是你送我的爱的信物,死后啊,我要在那儿看着你!”“哇!好恐怖啊!”君大笑地抱紧我“傻孩子,你的命啊,长着呢!”

      现在,我就活在这堆娃娃里,我想象不到短短十天,我便真的与君阴阳相隔。

      我是死于车祸的。一切来的那么突然。那时,我正盘算着周末我们要去哪儿旅行,那车就飞速冲来了。其实,没什么很大的痛楚,清醒时,我看到人们七手八脚的把我抬上救护车,只觉得好笑,因为我知道那是多余的。意识到自己的死亡,我一点也不难过。我一向没什么朋友,只有君。现在仍可以陪着君,看着君就行了。管他是什么样的形态呢。想到这儿,我便大步走回家。

      家门前,我犹豫了。我记得以前听说魂是可以越墙而入的。我试了试,居然成功了!这令我兴奋不已,又来回再试了几次。嘿,做魂也没什么不好的。起码钥匙省了!

      进到屋内,我逛了一圈,君还没有回来。突然想起,这是上班时间。于是又在屋内不停的溜弯儿。欣赏我们的房子是我生前最爱做的事儿。当然,死后也不例外。虽然,这间屋子,我已再熟悉不过。因为,在这儿,我渡过了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375日。至今,我还记得结婚那天,君在家门前望着我的表情。他说:“丫头,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!我们的!”是啊,我和君的。从那天起,我便不停装扮它,直至今天,我再也无法为它效力为止。

      我看到屋内的粉红色窗帘,卡通的大地毯和那堆了大半个卧室的娃娃。突然想起君每每抚摸我头发轻声说:“你真是个孩子。”时,那无奈又怜爱的样子。是啊,能把家弄像个玩具店,我不是孩子又是什么呢?只可惜再也看不到君在说这话时的表情了。

      我叹了口气,回到娃娃堆坐下。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。

      醒来时,已是天黑。我感到了一丝寒气。使抱怨起君竟然忘了把我抱回暖烘烘的被窝。这才猛然想起,我已从君的生命中消失了,而且是很彻底的。我起身,开始绕着屋子找他,最后是在卫生间里找到我心爱的君的。

      他趴在浴缸上,旁边摆着许多空酒瓶,地上被吐得乱七八糟,一股刺鼻的味儿飘散在空气中。我不悦地捏着鼻子,蹲下来看他。竟发现他脸上挂着泪痕。天!我的君会哭?!那个坚强无比的他竟然哭了!多不可思议啊!我试图拉起他,可手却穿越了他的身体!我试了一次又一次,在筋疲力尽后,我决定放弃。头一次,我知道自己是这么无能的。在我的君如此近时,我连拉他一把的能力都没有。这样的妻子要来何用呢?

      我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,在他的身边坐下。除了这样陪他,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。

      “丫头,不要走,不要……”我听见君在叫我。我知道他是说醉话了。我笑:“傻瓜,我这么爱你,怎会舍得离你而去呢?”

      一个月后,日子渐渐恢复正常。我的君仍旧准时准点的上下班,只是不再爱笑;而我,也依旧是那个快乐的小主妇,乖乖的呆在家陪我的娃娃们,只是君不曾发觉;我们还是那样过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,屋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。直到有一天,玲的出现。

      玲按门铃时,君正在书房里加班做他的计划书,我则在一旁傻呵呵的陪他。我想不出在夜里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访?走到客厅,便看到性感的玲和呆呆的君。

      这是我第一次见玲。她留着长长的卷发,穿着黑色的性感套装,化了很浓的妆。四周全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儿。我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娃娃裙和兔兔拖鞋。和她比,我是名符其实的孩子。

      “我搬来了。”听到玲这样说,我才注意到她身边的行李袋。搬来?住哪儿?我和君的家么?我奇怪的望着她。

      “别胡闹,你给我回去”君似乎在发火。我头一次看到君发火的样子,很凶。我害怕。

      “凭什么?你老婆都死了,难道我们现在不应该正大光明了吗?”玲笑得很灿烂,可我觉得很冷“瞧!你老婆死得多好啊。多会挑时间啊。连离婚都省得你和她说了……”“啪!”我看见君打了玲一巴掌。我惊呆了!君怎么会打人呢?他平时连骂一声都不曾有过的。如此温柔的君竟然会打人?他还有多少是我不曾知道的??

      “哼!现在打我?!以前在我床上对我甜言蜜语的日子,你忘记了是吧!你可别忘了,你是答应过我和你老婆离婚娶我的!……”离婚?!君想和我离婚么?他不爱我?他竟要娶玲?我怎么一点也不曾发觉?玲再说的话,我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我跌跌撞撞的走回我的娃娃堆。抱着它们。我觉得鼻子酸酸的,一股热浪从眼里涌了出来。

      原来,魂也会流泪啊!



      玲就这样搬进了我和君的家,像个女主人一样睡在我和君的床上,不同的只是君搬去了客厅。她换掉我的卡通地毯和粉红窗帘。拿走我衣橱里的娃娃裙和鞋架上的兔兔鞋。她把它们通通扔到垃圾箱里。

      君什么也不说,只默默地把它们捡回来,洗干净,再放进我深爱的娃娃堆里。然后连续不断的对我说:“丫头,对不起,我对不起你啊!”我望着君,心疼的掉泪。可我不愿原谅他!我无法接受我和君的生活中,出现一个莫明其妙的玲。她像个女皇一样在我和君的屋子里指手划脚,把我一点点挤出去;把我曾精心装扮的小屋变成她的家。尤其让我无法忍受的是,君的欺骗。他为了玲欺骗我!他说过不会骗我的,连我死后的事儿都不愿意欺骗的君,为什么会在我还在人世时,就和玲在一块儿呢?一瞬间,我与君有过的幸福日子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      “这堆垃圾给我扔了!”玲指着我的鼻尖对君说。我看了看四周,明白了,她指的是我的宝贝娃娃。这些都是君送我的。是我们每一次快乐的纪念。第一次约会,第一次做饭,第一次接吻……我们都异常珍惜。还说以后要留给孩子看,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有多么幸福,可如今……天!我看到了什么?君在收拾它们!他要扔掉它们么?他忘了我说过我活在娃娃堆里么?他真的不要我了?一点也再想念他的丫头?我拼命的摇头,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。

      君把娃娃收做一堆时,玲很满意地笑了:“快点,扔了它们,我们得忘了过去,开始新的生活了。”君看了看玲,并不理睬她。只很温柔的在每个娃娃的脸上都亲上一口,像以前亲吻我那样。“玲,你走吧!我求你了!离开我和丫头的家!我不会扔了它们,也不能扔了它们!我的丫头活在里面,她在看着我啊!”玲愤怒的望着君:“你说过,你爱我,你是我的!”“不是,不是!对不起,我骗了你,骗了丫头,更骗了我自己!”君失声痛哭“我只爱丫头,只爱她一个啊!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,可是,我明白的太晚了……”我奔上前,像以前一样抱住他的后背。泪水横飞,我不能不原谅他啊!

      不久,玲搬走了。像来时那样匆忙。连声再见都没和君说。我想她是伤心的,我看着她忧郁的背影想为她做些什么,可有心无力。我不恨她,只希望她以后一切都可以很好。就像我不恨君一样,我知道爱一旦深入骨髓,就不懂怎么会恨了。

      玲走后,又恢复以前宁静而冷清的日子。君把我们的屋子恢复原样。没事儿时便捧着我的照片发呆。要不就一夜接一夜的不停工作。他把自己封闭起来。看着他日渐清瘦的脸庞,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。

      欣便是在那时候闯入了君的生活。

      欣与君的相识平淡无奇。那日,欣刚搬到隔壁的空屋,可保险丝断了,便来向君借。

      我知道君看到欣时愣住了,因为我也愣住了。欣与我长得出奇的像。只是眉宇间多了份成熟。我看到君抱紧欣叫她丫头时,欣莫名又尴尬的表情。忍不住大笑。我的君竟然也有此等愚笨的时候!从此,欣和君便开始了似有似无的交往。

      欣是个很温柔的女人。与创造性幼稚的我是完全不同的。她常在我和君的小屋出入,为君收拾房子,做出可口的饭菜,但从不过夜。我就那么每天坐在娃娃堆里,看着她擦拭我的照片,打扫娃娃身上的灰尘,看她不厌其烦的听君讲我和他的故事……

      我打了个很大的哈欠,我想我呆乏了,或许应该换个地方。

      君和欣的婚礼是那么自然。我甚至没有一丝嫉妒。婚后的欣像以前一样,她没改变房中任何一点小摆设,包括我那堆曾被玲称为垃圾的娃娃们。望着她每日奔波忙碌的样子,我觉得像是一幅温馨而美丽的画。突然间发现我已是那么多余了。可是,我不愿离开君。

      欣怀孕了。这令君兴奋不已。初为人父的喜悦是无法言语的。他像当初娇惯我一般宠着欣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    我想欣是幸福的。可我又该如何呢?这个的问题一直困惑着我,直到那日。

      那天,君外出了。我看到欣站在娃娃堆前摸着肚子自言自语“宝宝,你会很幸福的,因为你有两个妈妈疼。”然后,她摸了摸娃娃的脸蛋:“丫头,你也很疼我们的宝宝的。对么?”我明白了,欣不是自言自语,而是在对我说。

      我释然了。站起来,伸了个大懒腰。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的身上,暖洋洋的。我知道,宝宝只会有一个妈妈疼。便起身离开我心爱的娃娃们,我相信,很快会再见的。

      数月后,君与欣生下一漂亮的女儿,取名叫丫头。
  • [论坛] 午间欣赏小说之如果我老了,你会不会烦我

    2006-12-30 13:27:24

    父亲一个人在家,有了问题想不明白,就打电话给我.冬天的时候他问我,安安,你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嗅觉和知觉?对于这样奇怪的问题,我知道不需要回答,只要回问他怎么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就可以了.然后他的兴致便会突然地提上去,讲起他一个人逛街,看到沿着小城冬天都会发臭味的护城河旁,有一对情侣,竟是相依偎着坐了三个多小时,你说他们不觉得那儿臭也感觉不到冷吗?
      
      不知道为什么,听到最后我总会无一例外地朝父亲发脾气;你也站在对岸朝人家看了三个多小时,对不对?!父亲便在电话那边笑,不像是从前,会对我的发火,硬对硬地吵一架.我听见他遥远又陌生的笑声,常常会忍不住,将语气柔和下来,问那句千篇一律的结束语;爸爸,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待着,就过来与我同住吧.
      
      父亲这次竟是犹豫了片刻,试探着问了一句;那不会打搅你吧.我笑,说,怎么会呢,我还希望你能过来帮我照顾小喜呢.
      
      父亲就这样成了小喜的”爸爸”.小喜是我从朋友家里抱来的一条小狗,永远长不大的那种,父亲的鞋子,是它最合适的小床.父亲几乎没用多长的时间,就收买了小喜的心.他把它放在上衣的兜里,露出小巧可爱的头来,然后带他买菜,逛街,到公园里极较真儿地跟别的老头儿比谁家的狗狗好.即使是不容许带狗狗进入的超市,他也会教小喜暂时屏气凝神地在衣兜里埋头待上一会儿,等进去了,看见没有销售员看着,便让小喜露出头来透透气,还不忘征求一下它的意见,问它喜欢吃什么尽管说,”爸爸”有的是钱.
      
      我中午饭在单位吃,所以将父亲接来,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他,幸亏有了小喜,可以让我心里的歉疚,因此减淡;甚至晚饭时看到他只顾着与小喜自言自语,会稍稍地嫉妒.有一天当我看到他笨手笨脚地给小喜缝制一件衣服时,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;爸爸,我小时候你可是连块花手绢都不知道给我买呢,你太宠小喜了.爸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,说;我只是觉得小喜没个伴儿,一个人太寂寞了.我在这里多待一天,就替你多照顾它一天吧,它现在进步很快呢,都知道跟我对话了.
      
      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和小喜对话的.他也不说.保守得像商业机密一样严密.问过两次之后,我便懒得去理了.我想慢慢老去的父亲.怎么竟越来越像个孩子.跟一个狗狗,都会有不可泄露的秘密?
      
      几个月后,我开始谈一场新的恋爱.晚上下班后,男朋友有时在我的房间里待着,看到父亲,常常会觉得拘束.父亲看出我喜欢这个男朋友,变主动地对我说,爸爸还是回去吧,等你们谈好了,有了更大一点儿的房子,我再来陪你:现在的孩子谈恋爱,都喜欢独处,我一个老头子会破坏情趣的.我知道父亲这是在找借口,在小城里,他没有女儿,但有一大堆可以下棋的老友.但是这里,除了小喜,还有我这个不太称职的女儿,他再找不到人来交谈.
      
      父亲走的时候,没带走小喜.他甚至在跨出门的那一刻,连头都没有回.而小喜,却在父亲走后,不安分地叫来叫去,连饭都不肯好好地吃.父亲还是不舍,到家两天后了便打来电话.跟我絮叨完一大堆废话之后,他突然有点羞涩地恳求道:我能和小喜说悄悄话吗?我一笑,随即将小喜抱到电话旁边来,将话筒对准了它.小喜在父亲的呼唤里.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.它绕着电话转来转去,似乎想把父亲从电话里救出来.起初听不清父亲在说些什么,在小喜的前爪不老实地动了一下后,父亲的声音突然地大起来.我猜想定是小喜不小心按了”免提”,但父亲却不知道,依然在说着他不肯让我听见的悄悄话:小喜,你最爱最想的人是不是爸爸?如果是,就叫一声让我知道:如果不是的话,就叫两声.在父亲的声音里温顺下来的小喜,果然温柔地”汪”叫了一声.然后我听见父亲继续絮叨下去:小喜,将来等你嫁人了,不会忘了爸爸吧?如果爸爸有一天老得走不动了,你也不会烦我吧?要是你有苦处了,一定记得最先和爸爸说,知道吗?还有,你要找个好人嫁,不要像爸爸,脾气坏,连花手绢都不知道给女儿买,记住了吗?
      
      我在小喜一连串的”汪汪”叫声里,突然地流出泪来.我老去的父亲,他给小喜的每一分爱,对小喜说过的每一句话,原来都是给他深爱的女儿的.
  • [论坛] 午间欣赏小说之叶子的爱情

    2006-12-30 13:16:36

    让中午的时间,有一个轻松的环境,放松一下你的心情。读一篇小说,品一杯茶





    叶子出生在农村,农村长大的她透漏着一股乡村的气味,她从来不爱打扮,总是穿得那么普普通通。她人长的并不怎么好看,但很可爱。每次看到她的人都说她是个爱笑的讨人喜欢的姑娘。

    叶子自从从师范大学毕业回来,就没有闲着过,她喜欢读书。一有空就到书店里去读。几乎每天的书店里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。

    终于有一天,她的叔叔给她找了个城里的小伙子,听叔叔说,小伙子很内向,不爱说话,但人心眼好,人长得又帅。并且家里条件也不错。叶子听后,感觉光靠打听还是不够的,最重要的还是要见见对方才是。于是叶子怂恿叔叔,赶紧给她介绍一下。叔叔当然是微笑地允了。

  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,叶子简单的梳理了一下,就去见面了。地点当然是定在叔叔家了。

    叶子在叔叔家呆得都快烦了,心想:他怎么还不来啊。说着,叶子的眼神又扫了一下门外。

    正等着,门外忽然有敲门声。叶子大胆地循着声音,走到大门口,说道:“谁呀?”接着来人说道:“我们是来相亲的。”

    顿时站在门口的叶子一阵高兴,哈,他们来了。于是赶紧跑进屋里。让叔叔来开门。

    门开了,从外面进来两个男人,一个个子高高的,一个个子矮矮的。高个子看上去年轻很多。矮个子呢当然是一个上了年级的老者。

    经叔叔解释后,叶子才知道那个高个子就是她要相的对象。矮个子呢当然是他们之间的另一个媒人。

    两个媒人寒暄了几句后,就乐呵呵地瞅向了他们俩,说道:“你们俩上里屋去谈谈吧?”说完,两个媒人就走到一旁去抽烟喝水去了。

    叶子由于是第一次相亲,没有什么经验。显得很胆怯。一种含情脉脉的样子。平时爱说爱笑的她,不知道跑哪去了。

    “你好,很高兴见到你!”这时男的首先开了口。接着把手伸过去。

    “你也好!”叶子看到对方这么有礼貌,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但她没有伸出手。而把自己的手抓向了自己的衣服角。

    “对不起,我是第一次相亲,我有说得不周的地方,请见谅!”该男子并没有因为叶子没伸手而感到不快,而却觉得自己怕有不对的地方了。

    “我没那么多事,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相亲。”叶子低着头,一个个字往外蹦才把这句话说完。

    “哈哈,是吗?看来我们俩很有缘分啊!”该男子听完叶子的这句话,很兴奋地说道。

    “恩,是吧。你叫什么呀?”叶子冷不叮的忽然想起他的名字。

    “陈家良,你呢?”该男子答复道。

    “叶子!”叶子很痛快的告诉给了他。

    “我们俩能出去转转吗?”叶子好象慢慢地接受了面前这位帅哥,挺主动地说道。

    “好,当然可以。”该男子马上应允了。看来该男子对叶子的印象也不错。

    他们俩在叔叔家找了辆自行车,由该男子也就是陈家良骑着,而叶子呢就坐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。他们在街上溜了几圈,途中他们又交谈了好几次。他们已慢慢的默许了对方。

    过了两天后,叶子感觉是不是应该进一步的去了解他,于是叶子一到晚上就想,下一步该如何去面对他,怎样去了解他。叶子想了很多很多。但她总得想来还是感觉他很棒的。叶子高兴的入梦了。

    梦中,叶子梦到了她和家良变成了两只飞燕,翱翔在蔚蓝的天空。他们飞呀飞呀,终于飞到了一个世外桃园。在那里他们安了家,过上了幸福的日子。这时睡梦中的她笑得好甜。

    转眼过了两个月了,天也慢慢变冷了,叶子马上就想到了,他是否有没有毛衣,是否需要围巾等。反正叶子想了很多。一边想买啥一边想他。

    突然有一天,叶子打通了家良的电话。

    那边的家良问道:“很晚了,有什么事也,叶子?”

    “没有什么事,就是……想知道……你有没有毛衣呀?我……我……我想给你织一个?”叶子吭哧半天才把这句话说完。

    “我有毛衣,你如果想织,那就织吧!”家良马上答道。

    叶子高兴的撂了电话,就准备到街上去买毛线了。

    嘿,叶子织毛衣的速度还挺快,只用了五天就织好了。叶子握着手中的毛衣美极了。她要选个时间送给家良。

    且说家良,其实他在家的时日不多了。他要赶往外地去打工。于是他提前给叶子打了电话,并把这事告诉给了她。

    那边的叶子更是焦急万分,她说:“我已经把毛衣给你织好了。你可别忘了拿着呀?”家良听完叶子的话,就马上和叶子见了一面,并拿到了叶子亲手给自己织的毛衣。然后家良含泪对叶子说道:“叶子你要等我回来,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老婆!”之后,叶子哭了。

    家良走了,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打工了。

    家中的叶子,混混沌沌,日子过得乏味及了。她在等着远方的他希望能早点归来。

    可是盼来盼去,终于一年后,叶子收到了家良给他寄来的一封信,叶子象如获珍宝似的爱不释手,她慢慢撕开信封的边缘,里面露出了洁白的信。信中写道:“我亲爱的叶子你好,自从离开你后,我在路上想你,在工地上想你,在梦中想你。但是,我在一次施工中出了一次意外,我从工地的五层楼上掉了下来,经医院及时抢救,我才拣回条命,可不幸的是,我的两条腿永远的残疾了。我对不起你叶子,我不能完成我曾许下的诺言。叶子,答应我。找个好人家嫁了吧?”叶子看完时,信已被叶子的泪浸湿了。叶子已经呆若木鸡。她站在那里。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回的家。

    家中的叶子,饭吃不下,觉睡不着。想着远方的他。

    父母也从叶子那得知了家良残疾的情况,很是惋惜。但又可怜叶子。父母们最疼叶子了。母亲看不了女儿难受的样子,就偷偷地在墙角抹泪。

    叶子的父亲劝慰地说道:“叶子,别难过了。你如果真得喜欢他,就去找他吧!”说完,父亲也抹了一把老泪。

    旁边的叶子,猛得“哇……”大哭着扑向父母:“爸……妈……我……是真的离不开……家良啊!!!”父母们怜惜地拍了拍叶子的肩,一起说道:“孩子,去找他吧。”话刚说完,叶子又一阵大哭!

    话说工地上的家良,是真的从五层楼上掉了下来,并且已经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星期了。他每次吃完了饭,就躺在床上想着在老家的叶子,一边想一边流泪,他想:叶子我爱你,既然爱你就得让你幸福。为了你的幸福,我就不能娶你,原谅我吧叶子。旁边的护士,看在眼里,马上安慰道:“别太伤心呀,否则会影响你的康复的。”

    叶子在家准备好一切后,就告别父母开始起程了。通过打听知道她爱得他在上海打工,于是就买了上上海的火车票。火车上的叶子,望着外面的树木、房屋,焦急的心即将跳出窗外。

    火车大概在路上行了24小时吧,终于到了上海火车站。

    火车站人来人往,作为一个外乡的叶子来说,是陌生的。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她的心在哭。想:该往哪里走,该往哪里去呀!

    这时,在离叶子不远的小卖部那正走来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,该男子三十上下,流着小胡子。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向她走来。该男子走到叶子身边,说道:“妹子,你是从远方而来的吧?”

    “恩,是的。”叶子警惕性地回答道。“你是来找亲亲的吧,我对这一带熟悉,有什么事尽管问我?”该男子笑咪咪地说道。涉世不深的叶子探问道:“大哥,我想找一个人,叫家良,在XX工地打工。”该男子看出叶子已经上钩继续说道:“哈,他呀,我认识认识。好,我带你去找他。”

    叶子跟着那个男子走出了火车站,向一胡同口走去。胡同口很窄,宽度只能容下两个人。叶子高兴地跟着该男子身后。而该男子的脸上却露出了奸诈地笑。

    他俩走了不远,就走向一低矮的房子。这时的叶子觉得好象不太对劲,感觉受骗了。可是已经晚了,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露出了狰狞的嘴脸:“嘿嘿,以后老实点。给我陪客人睡觉。”话刚说完,叶子的头一阵眩晕,昏了过去。

    醒来的叶子,猛得摸了摸自己的私处,想:还好,没有被……

    叶子明白了现在自己已被骗到了一个淫窝,如果不逃出去的话,恐怕自己这一辈子就完了。

    叶子试探性的,碰了碰窗台上的窗户,还不错,没有上锁。叶子抬起疲乏的腿蹬了上去。

    窗子是上去了,可现在却让叶子犯难了。原来呀窗外是一个深巷,巷底与窗户的距离足有三米多高。这时的叶子,不想那么多了。猛得跳了下去。还好跳到一个草垛上。只是叶子的脚崴了一下。

    逃出来的叶子,很明智的向公安局走去。她想:现在只有公安局才能帮自己找到心爱的家良。

    公安局的待客室热情的接待了叶子,叶子也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给了热心的民警哥哥。并且民警哥哥们很顺利的就捣毁了那个隐蔽性很强的淫窝点。

    公安部门很佩服叶子的勇气,答应她找到XX工地上的家良。

    很快,公安局为叶子找到了家良的工地,又细细打听了家良现住的医院。

    知道消息的叶子,高兴极了。她激动的谢别了民警哥哥们径直向XX医院走去。

    医院里的家良这时又重复着每天事,打点滴,他的胳膊上了已经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。可他总觉不出痛,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叶子。

    叶子走进了XX医院的大门,步履轻盈的走向家良的病房。

    这时护士正从家良的病房里打完点滴回来正好和叶子碰了个满怀,叶子当时吓了一跳。但又马上缓过神来,匆匆茫茫得帮护士收拾针管,顺机问了问家良的病房在几号,这一问,护士被面前的乡下女愣住了,问:“你是他的什么人?”“老婆”叶子回答道。护士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叶子,惊异地问:“你怎么现在才来,他需要人照顾!”说完,冷眼看了一下叶子走了。

    叶子冲动地跑到家良的病房门口,这时叶子终于看到了等了一年的家良,面前的家良比以前的他消瘦了好多。叶子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伤心地哭出声来。

    “谁?”这时躺在屋里输液的家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,惊诧地问道。

    “是我呀,家良,你在这里受苦了!”叶子捂着嘴大哭着向病房里冲进去。

    “是你,你怎么来了,不是给你写信,让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吗?”家良看出了来人是叶子激动不已,但又责怪的说道。

    “不,我心里只有你。我不会离开你的。现在的你需要我照顾。”叶子大哭地说道。

    “叶子,你就不想想,我一个瘸子怎么会让你幸福呀?”家良自卑的继续说道,声音中带着哽咽。

    “爱,可以包容一切。我爱你,不管你瘸了还是拐了。我仍然爱你!”叶子坚定地说。

    “叶子,呜……呜……”家良好象被叶子的连翻攻击说服了。

    “家良……家良……”叶子一边喊着家良的名字一边扑向他。

    这时的两个人抱在了一起,叶子哭着说:“良,以后不要再说分开的话了,好吗?”

    “好,以后不会了。我们永远在一起。”家良终于被叶子的爱征服了。

    叶子听完了家良的话,又紧紧得抱了下家良。

    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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